本报记者郑丹北京报道
三分钟看电影,半小时看电视剧,在如今的短视频平台上,这已经成为用户习惯的常态。 对于他们的创作者来说,短视频崛起的前两年是黄金时代,吸引了众多千万粉丝的内容创作者每天也能入万元。
此后,这种形式被业界称为“剪刀撑”,用户将完整的影视剧、综艺、赛事实录等长视频剪辑,进行搬运、剪辑、二次创作,随后传播的短视频也被称为“剪刀撑”
一个是嘀嘀打车、快手、B站打头的短视频平台,另一个是以爱奇艺、腾讯、优酷(以下简称“优爱腾”)为主力的长视频平台,“跑龙套”是版权战中的诉讼不断,日前,无锡市滨湖区人民法院又曝光了一起本院审理的短视频侵权案,爱奇艺诉某知名短视频平台APP涉嫌侵权。 经过法院审理,艾一伊胜诉,损失数百万美元。
此前,为了减少司法纠纷,短视频平台在清理涉案侵权视频的同时,开始寻求与长视频的版权合作。 由竞争转为共赢,成为长短视频之争推进的新局面。 然而,“双赢”之下,依然暗流涌动。 公众不成熟的版权意识、机器无法识别的视频源,以及有待完善的相关法律法规等一系列现实困境,都证明了在“缺口”侵权纠纷的背后,长短视频大战终于走到了中场。
“切条”断不了
卢铭进了工厂,下了矿井,也卖了,但他真正实现财务自由的,还是短片《剪贴》。
2020年初,卢铭嗅到了电影剪辑的商机,门槛低,操作简单。 “那时候QQ看了一个小视频,创作者的流量急剧变化,有时候一天能赚一万多元。 ”
作为新手,卢铭来不及分红,趁势参与平台短视频招募计划,开始编辑电影《cut》,一起进入嘀嘀打车、快手、西瓜视频(西瓜视频)、QQ看点
他选择了剪辑豆瓣排行榜表250内、评分7.8分以上的优质电影。 在网站上下载盗版源码,截取引人注目的故事进行拼接,写出通俗生动的文案,完成配音,上传到短视频平台发布。 作品一般长2-3分钟,分为上、中、下三次。 从最初的15、6个小时开始,完成一系列的过程,现在用熟练的手法,只需要3个小时。
“在粉丝数十万人的时候,嘀嗒说一天的收益超过4位数就能看到希望。 ”如今,卢铭的嘀嘀粉丝近500万,养家糊口游刃有余。
短视频运营商万飞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在开设今日头条、百家号、大鱼号以及创意激励计划的短视频平台上,播放量越大就越有收益,一般原创作品的价格都是搬运作品但是赚钱最快的,主要是接订单、拿商品、换课。
一种是接收商业清单,创作者可以接收电影、游戏、歌曲等宣传业务和广告,单价几十到几千元不等。 “一般粉丝数超过20元,广告主就会找上门来。 ”卢铭告诉记者,一些新媒体公司批量开通电影剪辑号,通过不同账户发放相同的视频饲养号,提高下单概率。 同样,也有发展到一定粉丝规模,有影响力的视频号码。 后期买马,聚集大量“个人用户”,共享商单资源。
二是现场直播带商品。 当粉丝数量达到比较客观的数量时,创作者就可以拿着商品赚钱了。 但是,这种改变方式有一定的难度。 万飞表示,被“棒子”吸引的主要是电影粉,而不是购物粉。 另一方面,很多剪辑师都在幕后,使用微软的系统语音进行模式化的配音。 角色和粉丝粘性较弱,直播效果不明显。
第三,课程变动,创作者结党传授视频剪辑和短视频运营内容时,一般会提前录制课程,对学生进行分组,提出免费科普剪辑的相关基础内容。 随着课程的深入知识和收费,学费的价格会从几百元到几千元。 “这门课是切韭菜的,后期如何运营短视频盈利,还是要自己决定。 ”万飞坦率地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击中了广大网友的需求点,“王牌”被誉为“赚钱快”的门路。 最近两年,视频剪辑的账户以可见的倍速增加。 在短视频平台上,“人气电影解说”“电影高清晰影像”等词条泛滥,用户可以搜索到很多想看的电影片段。 其中不乏公映期的热门剧,甚至是有频道的创作者,也会免费开放只有长视频平台会员才能观看的预点播剧情。
这对前期重金购买影视版权的长视频平台来说,无疑是对短视频的嫁祸。 优爱腾多次向短视频平台提起诉讼,双方阵营开始了不间断的诉讼。
杀死“恶棍”
2021年,长短视频平台之间关于“切块”的撕破脸,矛盾升级到白热化阶段。
在某知名短视频平台工作的林文至今还记得,2021年4月23日,临近“五一”假期,没想到爱优腾下了一个大毒手。 “周五晚上,腾讯视频官方发布微博,与70多家电影公司和500名艺人合作,发出了谴责主流、短视频剪辑的倡议书。 ”
4月25日,中宣部著作权管理局局长于慈珂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会上回应联合声明说,他认为短视频侵权盗版问题比较严重,广大权利人反映强烈,国家版权局对此高度重视。
持续发酵的短视频侵害的话题,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短视频平台迎来了空前的行业讨伐和媒体集中报道。
“这件事把我们逼到了墙角。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发声的机会。 ”林文告诉记者,当时公司的宣传团队每天工作到深夜,逐一回答多家媒体的提问。
5月28日下午3点50分,三大长视频平台腾讯视频、优酷、爱奇艺同时发表声明,谴责哔哩哔哩(B站)侵权《老友记重聚特辑》。 据悉,该视频在优爱腾上线几个小时后,大量完整的正片和大量的断卡视频出现在B站。 当晚,B站紧急删除了相关视频。
为了有力保护版权,优爱腾结成了稳固的战线联盟,此后多次公开谴责侵犯短视频平台的行为,最大化震慑。 直到2021年6月3日,优爱腾在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网络视听产业峰会上发言,将长短视频的矛盾推向了高峰。
优酷总裁樊路在论坛上感慨,10多年前,长视频平台初创期也经历过盗版。 现在像轮回一样,短视频平台盗版盛行。 “很难,长视频行业很难。 这个行业是盈利的企业,我们三家公司(优爱腾)什么时候能盈利? 在现在的生存环境下,能期待利益是妄想。 ”
竞相会合
“优爱腾过去曾投资过s、a、b、c级电影,但制作成本被压缩。 从2021年开始,只发布了s级、a级的视频。 所以,他们想让每部电影都尽量爆款。 在那种情况下,短视频的搬运会对他们的商业价值造成很大损害。 ”万飞告诉记者,短视频平台“缺口”泛滥,成为导火索,怨恨已久的长视频平台开始主动发起攻击。
在这个阶段,B站、快手、嘀嘀频繁坐上被告席,最终败诉。 随后,这些短视频平台也将优爱腾等长视频平台推到被告席上,作为原告争取诉讼。 在攻坚之下,长短视频之间的版权大战一时无法解决,频繁的诉讼背后,是天价诉讼费和人力投资,对于长视频平台来说,长期维持版权也需要巨大的人力资金。 于是,出现了“和解”的契机。
万飞告诉记者,短视频平台每天上传数千万条短视频,长视频平台法务需要大量时间和经验,在海量视频中准确捕捉侵权视频成本巨大。 相反,从短视频平台审查的角度来看,也不可能完全杜绝侵权行为的电影。
目前,越来越多的电影制作人将宣传阵地转移到短视频平台上。 “在电影行业,《流浪地球》版权所有者、电影制作公司首先通过嘀嗒和快手、B站进行宣传。 把一些很棒的桥放在短视频平台上吸引参与者,确实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林文告诉记者,短视频平台强大的引流效果也是长视频平台所需要的。
但在短视频平台上,这种宣传内容也增加了侵权视频的特定难度。 万飞补充说。 “首先,长视频平台不会提前说明。 有一部电视剧马上就要播出了。 禁止与短视频平台相关的内容。 而短视频平台无法分辨哪些是影视制作方主动向某人发布的宣传内容,哪些是创作者个人侵权行为。 ”。
他补充说,一些短视频是粉丝为偶像打造的二创,单独cut明星,其中包括商业剪辑,包括个人喜好,平台无法分辨,无法严格规避。 “其实从短视频平台的角度来说,制作流视频也需要这个视频。 ”
最大的难点是搬运和二创的边界在哪里。 至今没有明确的定义。
“无论是从长视频平台维权的角度,还是从短视频平台审查的角度,都存在这样的问题。 携带是侵权多少钱? 原件多少钱? 鬼畜cut是侵权还是二创……人工没有准确的定义,无法通过机器有效判断是否涉嫌侵权。 ”
嘀嘀打车方面对记者说:“一般来说,解说类、评论类、半剪辑类、恶搞类、reaction类等短视频类型通常属于二创类。 这些视频在原作品的基础上,或多或少地添加了创作者的筛选、编辑等创作元素,创作者进行了原创编排,或添加了原创音乐、解说、场景等,有专门的剧本、剧本,体现了创作者独特的思想和创造性表达。 但如果只是直接搬运原作品的片段,缺乏原创成分,就不属于二创短视频的范畴。 ”。
实际上,很多“剪贴”都有解说和编辑,只是原电影的搬运和自己的创作比例不同。 制定著作权人逮捕侵权视频的标准也很困难,通常各有必要。
万飞告诉记者,根据短视频平台的审核机制,可以完全截取侵权视频,但首先需要版权所有者提供完整的电视剧素材,机器记录下每一帧视频,在平台上杜绝这些视频的出现。
在相关规定尚不完备的情况下,长短视频合作似乎是暂时缓解双方长期矛盾的最有效方法,也是时代更迭下大势所趋。
2022年3月17日嘀嘀打车西瓜视频(西瓜视频),今日头条联手搜狐,获得搜狐所有自制影视作品二次创作相关授权。 6月30日,快手宣布就乐视视频和乐视独家自制内容达成双创相关授权合作。 7月19日,嘀嘀打车宣布与爱奇合作。 业内传闻,后期,快的将与股东腾讯达成版权合作。
长短视频合作是一剂止痛药,但打击侵权的行动还在继续。 于是,不少“王牌”创作者在网上总结分享了“防雷”的经验。 在侵权打击越来越沉重之后,卢铭也开始将目光投向国内没有版权的外国电影。
有一次,卢铭精心制作了一部英国影片的解说《王牌》,在网上爆表。 随后,关于这部电影的其他“剪贴画”也出现在各个平台上,连图案和复制品都和他的高度相似。
卢铭意识到自己受到了侵害,但他什么也没做。 “我看了很难受,但无法追究。 因为我自己在侵权。 ”
难以平衡的“避风港”
“这种侵权视频基本符合一个标准,著作权人就能赢。 ”万飞告诉记者,许多案件都是侵权人履行“避风港”原则而了结的。
避难港条款最初是在美国立法的。 1998年美国制定了著作权领域的法案《数字千年版权法案》。 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如搜索、存储等不具备提前审核内容的能力,这些内容不是提供商自己发布,而是用户上传发布,无法提前知道是否存在侵权,因此该法规定
网络服务提供者使用信息定位工具。 包括目录、索引、超文本链接、在线存储网站,其链接、保存的相关内容涉嫌侵权,能够证明自己无恶意且能够立即删除侵权链接或者内容的,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2006年5月18日,中国公布了《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其中第十四、十五条也有同样的内容。 此类条款的目的是限定网络服务提供者的侵权责任范围,侵权者接到通知后,删除盗版内容即可免责,目前仍是国际通用原则。
避风港原则有利于促进网络产业的发展,也给网络版权管理带来了更多的困难。 网络服务平台等版权纠纷层出不穷,不少侵权者以避风港原则为挡箭牌,陷入“通知-删除-再通知-再删除”的恶性循环,无法解决侵权的根本问题。
特别是在长视频平台上,仅仅删除侵权视频还不足以弥补平台的损失。 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高级法官、全国审判工作专家宋健表示,如果平台上存在大量或大量侵权行为和重复侵权行为,只对侵权人承担“通知-删除”义务是不公平、不合理的。
“避风港的‘风’已经不是当年的‘风’,相应的‘港’也一定不是当年的‘港’”。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审判庭庭长杨德嘉在《知识财经》年举办的“网络平台技术发展与责任认定”研讨会上表示,为此,美国版权局花了五六年时间对避风港实施的效果进行了深入评估。 “他们自己也承认,制定DMCA时目标利益的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只是,关于恢复平衡的方法,为了应对现在的网络侵权问题,建议对法律进行局部而不是全面的修改。 ”
按照“枪不杀人、人杀人”的观点,在平台算法推荐问题上,平台、算法都主张只有“枪”,侵权用户才是使用枪的“人”。 中立的平台和算法应当对用户个人的侵权行为负责。
对此,杨德嘉认为,技术应用永远不是中立的。 在网络信息传播权侵权案件中,“算法”只是支持经营主体信息传播的工具,而“推荐”行为是经营主体平台实施的主动、选择性、针对性明确、利用算法进行传播的行为。 此时法律问题的本质并不是作为工具的算法本身,而是平台使用算法进行内容推送这一行为的性质。
杨德嘉补充说,除了“避风港”外,还有相应的“红旗原则”。 只有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才是整个规则的全貌。 如果只有避风港而没有红旗原则,最终只会导致网络平台上侵权泛滥。
红旗原则是,发现侵权事实像红旗一样飘在网络服务提供者面前的,网络服务提供者应当无视,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的,认定对侵权行为知悉。
杨德嘉表示,案例判断的核心是“利益平衡”。 对于平台存在的小概率、小范围、轻微侵权损害,权利人应当具有一定的容忍度; 对其中的高概率、大范围、严重的侵权损害,平台应当尽到相应的注意义务,并采取必要措施切实有效地处理和避免的,应当承担相应的侵权责任。
2022年初,艾一伊诉字节跳动侵权《延禧攻略》案的判决书被公布。 这是我国首次追究算法推荐的侵权案件。
他表示,在本案中,爱奇艺拥有《延禧攻略》独家信息网络传播权,版权成本近4亿元,该剧播出后播放量超过150亿,带来巨大的热播效应。 此后,字节跳动出现了大量的延剧剪辑视频,事件提供了1314条短视频,日平均播放次数为49101次。 据估计,爱奇艺造成的平台用户流失量约在488万至1044万人之间,收入损失约在5700万元至1.4亿元之间。 字节跳动在此期间通过相关视频赚取广告收益3634万元。
爱奇艺认为字节跳动知道侵权内容,却没有尽到合理的注意义务,通过一系列算法推荐侵权视频,以侵犯爱奇艺公司对延剧享有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为由,给字节跳动造成经济损失2921.6。
字节跳动否认,相关短视频由用户自行上传,字节跳动只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无任何侵权主观过错,不构成侵权。
最终,法院认定字节跳动具有充分的条件、能力和合理的理由,知道其众多头条号码用户大量实施了涉案侵权行为,属于法律规定的应当知道的情形。 字节跳动在本案中采取的相关措施还没有达到“必要”的程度。 字节跳动不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还提供信息流推荐服务,对用户侵权行为应承担更高的注意义务。 因此,字节跳动的参与行为将构成侵权行为,赔偿爱奇艺共计200万元。
一位长视频平台工作人员向记者感慨,这起诉讼从2018年开始历经4年,终于得到了正面反馈。 “此案不仅有利于长视频平台以后的维权,对整个行业推进网络信息版权保护也具有里程碑意义。 ”
文中铭、万飞、林文为化名